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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回忆录(删节版) 第二部分 小学时代 (3)门里大王


1954年 是年10岁

1954年 与祖父

人们都说我聪明,我承认天赋不笨。三、四年级的功课对我来说一点也不成负担。

我上小学以前就学习了算术,用算盘可以把“见子呼”、“小九九” 打得滚瓜烂熟。一天我趴在大门的石门槛上用算盘加总各科的考试分数,爷爷看见了问我会不会珠算的乘法,我说没有学。爷爷就教我怎样“隔位下子”,我很快就会了。他又教我两位数的乘法,“隔两位下子”,刚打了两遍,我问爷爷那三位数乘法不就应该是“隔三位下子”了吗。爷爷大吃一惊,说这孩子不得了,触类旁通,一点就到。

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有点酒渣鼻,鼻头红红的,人倒挺好,他没教我们多长时间就离开竹川小学了。离开前他写了一篇文章,贴在教室后面的墙报上,向大家告别。我先看见了,知道他要离开,就和同学们涌到他的宿舍里,问他是不是不教我们了。对他的离去我很惋惜,因为他说过,他可以用绳子把太阳拴住,不让它落到山后面,我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,没有看到他表演总是一种遗憾。

四年级的班主任叫王舒民,西马固人,母亲认识他,还知道他的小名叫王增田。他有个习惯,上课时一面讲书,一面手指头转动着粉笔,用大拇指甲在粉笔上刻出一道痕来,一发现哪个学生不注意听讲,大拇指就势一推,折断一段粉笔,狠狠地打过去。他对人很凶,常体罚学生。有一次上课,许玉舟和张书俊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,在下面说话,老师一转身啪地打过来一段粉笔,我一看,好长,就弯腰去检,他不由分说,命令我站起来。我确实冤枉,委屈地说,不是我说话。我越申辩,他越狠,放学以后不许我回家,把我留在教导处反省。直到同学告诉了我家大人,爷爷才来学校把我领了回去。

那时孩子们上学都很晚,我是8岁上的小学,在当时的班上仍然是年龄最小的,很多学生的年龄都比我大,西窑的夏秀兰、西沟的李玉英、李玉花都比我大四五岁。四年级时我当了班长,自习课上老师总要我领着大家读课文,夏秀兰不服气地说“小麻雀管着大老鸹”。

我在班上个子小,胆子也小,打不敢还手,骂不会还口,常受别人欺负。家里人说我是“门里大王”,只会在家里称王称霸。我们班有个北头村的学生,叫周天佑,父亲死得早,母亲是有名的“铁蒜臼”,从小养成一股野性,在学校见谁打谁,见谁骂谁,大家都很讨厌他,但又怕他三分。一天,他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光亮的椭圆形铜墨盒,比我的方形墨盒小。他非要和我换,我不同意,他就威胁我,打我,把我的墨盒硬抢了去。我不敢和他争,连气带吓哭着回家告诉爷爷。爷爷带着我到他家里,找到他妈,他才很不情愿地将墨盒还给了我。从此,他和我结了仇,每到没有人处,就呲牙咧嘴地做鬼脸吓我,或者揍我一拳头。

西窑村有个刘中州,比我低一个年级,也是个十分野蛮的家伙。因为我们上学、放学都要从西窑村边经过,他就纠集一帮学生无缘无故地袭击我们。我们村的孩子也憋着一股气,要跟他们打架。有一次,集上来了个“说书”的(唱大鼓书),每天晚上说到故事的紧要处,惊堂木一拍,“且听下回分解”,所以一连几天说书摊前都围了很多孩子。为争位子,两村的孩子闹起气来,都准备了木棍、竹梢、弹弓,准备打架。家里人知道后,坚决不让我夜里出去,我才没有参加这场斗殴。有一年过春节,在集上因为放鞭炮我和刘中州发生了冲突,在周围一帮孩子的呼喊助威下,我和他打了起来。那一次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竟和他厮打成一团,互相揪着头发,最后他把我的头发扯掉了一大把,我也揪了他一大撮。虽然打了个平手,但对我来说似乎是一次伟大的胜利。

五年级时,因为割草,我从地坎上滚了下来,将右肘关节摔脱了臼,母亲带我到吴沟找接骨先生。在献上了一大段红布以后,他开始为我接骨。他捏我的肘,痛得我直喊叫。复位后在家休息,寂无聊籁,就把缝衣针在火上烧红弯成钓鱼钩,用布带吊着受伤的胳膊,另一只胳膊夹着一根竹竿,在家后面的小潭里钓鱼。虽然耽误了三个星期的课,我仍然顺利地升了六年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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