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发表在 rolia.net 枫下论坛公司正在举行圣诞节晚餐,佳肴美味,摇曳烛光,还有同事们因圣诞假期来临而显得兴奋的笑脸,我不断地祝福别人和被别人祝福着,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!
腰间的手机响了,弟弟从中国打来电话:父病危,速归.
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遥远和不真实,我如临梦境.移民五年未曾回国,已准备春节回家, 父亲,您不会和我开玩笑吧?
带上简单的行囊,告别因事发突然而同样有些手足无措的妻子,踏上回家的路.
漫长的旅程让我慌乱的心逐渐平静,碎片般遥远的记忆,伴着悄然淌下的泪水,从脑海深处涌来,越来越清晰.
父亲是一名普通的铁路工人,货场调度.在我童年的记忆中,父亲总喜欢带我到他的工作单位南货场玩儿. 我爱看调度屏上闪烁的红灯,爱听父亲在扩音器里威严的发号施令,更喜欢他带我到那些停车补给的神秘军列旁,摸摸坦克和大炮,从微笑的解放军叔叔手里接过当时十分稀罕的午餐肉和压缩饼干.
铁道边有一个芦苇翠绿,白莲飘香的小池塘,父亲给我做了一个小鱼杆,于是在盛夏的树影里,童年的我手握鱼杆,尽情地欣赏着蜻蜓点水,锦鳞嬉戏,青蛙欢歌,还有微风吹过的朵朵涟漪.我的一篇以这个小池塘为题材的作文 “愉快的暑假生活”上了当时大名鼎鼎的 “儿童时代”杂志, 成为我迄今为止最高的文学成就.父亲高兴之余,买了好几本送给同事朋友.
铁路子弟不爱学习,我是整个铁路宿舍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,父亲当时激动得都哭了,他坚持任为我是光宗耀祖,日后必成大事.
转眼人过三十,事业停滞,遂生移民之心,此时父亲患上老年痴呆症,早早退休,与我住在一起,虽然他生活能勉强自理,但智力退化,已无法和我进行父子间正常的交流,甚至连含饴弄孙都不可能,最常见的情景是他和五岁的孙子抢糖吃,还有曾经是象棋高手的他被孙子抓着手不让走撇着腿的马.
但我知道他仍然非常关心我,爱我.他的目光经常追随着我,当我和他说话时, 他就努力地倾听,听不懂就象小学生那样腼腆地笑.笑得让我感到心酸,感到温暖.
终于到家了,花篮,花圈,等待我的亲人和朋友,镜框里的父亲慈祥地看着我: 儿子,你回来啦?
日暮乡关,斯人驾鹤,今夕何夕,竟是来不及道一声珍重的生离死别!.
父亲1938年生人,去世时年仅68岁.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，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.net